不瞞大家說,我是在寫完上週的〈我的 2021 寫作盤點〉1,整理了自己一年以來的作品後,才真正認定,啊,原來我真的是個作者——文字工作者。至於是否作家,就由不得我說,粵語說「面係人地畀,架係自己丟」,我可不能自己號稱「作家」。不知是否語言承載文化,反正英文就沒有這種尷尬,有沒有料子,都叫 writer 就好。
我在 2020 年底向 LikeCoin 基金會請辭後,說打算全職寫作,回想起來,可能只是說說的。搞不好,我只是說了出口,騎虎難下,然後又真的有人認真讀,被推著走,才被迫把戲言變成事實。不,一定是這樣。
每周一篇 3000 字左右的文章,一年下來十五萬字,一部小說而已,以字數而言沒甚麼大不了,但背後所花的精力,往往不足為外人道。閱讀、構思、調研、反芻、消化,最後才產出(怎麼說得好像產出 💩 似的),好多時趕稿後,我會有種虛脫的感覺。如果要形象化呈現那種表面與內裏的落差,大概是幅分成兩格的迷因圖,左邊是想像中,神采飛揚的青年;右邊是實際上,疲於奔命大叔。
除了全職寫作,我依舊以持分者身分參與 LikeCoin 的發展,另外,還貪心地重拾導師的身分——別吐槽,一份全職工作 8 小時,一天有 24 小時,我的確是全職寫作,完全合乎邏輯。我假扮文青,借用台灣說法,當上了從事「寫作/教學/創業」的斜槓族。
年青人當斜槓給人嚮往自由,無拘無束的感覺;中年人還當斜槓,就難免顯得一事無成,東不成西不就了。可幸的是,一年下來,我發現「寫作/教學/創業」斜槓搭配很適合自己,而三個身分之間也能很好的互相補足。
比如說寫作,尤其是我專注的科普,如果 24 小時全職寫作,勢必失去作為產業中人的第一身視角,再怎麼努力,都難免給人從外往內窺探,外部企業顧問的感覺。假如吸收資訊的習慣沒保持好,恐怕甚至寫半年就會「乾塘」。
又例如教學,以往每個單元的延伸閱讀,我選的都是英文文章為主,到了今年,因為自己的相關文章已積累得相當豐富,已能完全滿足延伸閱讀的需要,而且量身定做,更加貼題。
反過來,創業作為一種實踐,雖然被寫作和教學佔用了大量時間,卻也因此賺到紮實的理論基礎;另外,反覆討論理念,也有助保持初心,避免純粹被市場牽著鼻子走。
談到教學,去年我除了硬著頭皮,為自己確立了文字工作者的定位,也在不太有計劃的情況下,前後兩次開辦「財務自由課」2,一不小心同時確立了導師的定位。
一直覺得跟老師的身分很違和,沒法想像自己當老師,因為不懂得面對並不認同的許多校規;以往這個問題只在中小學出現,沒想到來到 2021,大學才是有著最多令人難以接受的規定的學府。除了校規,我的學識很不規範,東一塊西一塊,沒有博士學位,都是我以往沒考慮教學的原因。
借這個機會,謝謝民間學院 2019 年邀請我開班討論區塊鏈。因為民院的文史哲氛圍,加上極大的自由度,促成了「區塊鏈社會學」的出現——是的,這個「瀨尿牛丸」式名字,是從民間學院的課程開始的。有時我覺得,我們真的不要妄自菲薄,小小一個香港承載著多少內涵,比如民院的「區塊鏈社會學」課程,就是世界首創,即使過了兩年半,都沒法在哈佛、史丹福、劍橋讀得到。如果你覺得我吹很大,沒有關係,但我希望大家不要因而看輕了香港、台灣等地的文化底蘊,以至公民創新。
吸收了 2019 首辦的經驗,加上 2020 年出版《區塊鏈社會學》3的沉澱,來到 2021 年春,我把課程內容收窄但加深,集中討論金錢與價值,並不無標題黨地把課程命名為「財務自由」——財務自由是免於被剝奪資產的自由4——成功「騙」來 100 多位參加者,遠超預期。
於是,跟全職寫作一樣,誇下海口的我,只好盡最大努力把謊言變成事實,設計好課程,一邊授課,一邊想盡各種方法把概念講清楚,把工作坊做流暢,把討論搞熱烈。結果是,課程「不完美,可接受」,大概參與者都感受到我盡了九牛二虎之力,於是包容各種瑕疵,總體反應非常好。
到了秋季再次開班,為避免再次出現一人照顧一百人,堂課眾手難調的「盛況」,加上授課部分已經錄影,再講一次意義不大,遂把課程改為小班工作坊,並找來春季的學員當助教,寧願重複內容,也希望照顧到每個學員,一個都不能少。如是者,又再拉了六十幾人,進入區塊鏈的世界。
作為寫作/教學/創業的斜槓族,我的典型一週大概是這樣的:
週一:教學——答問授課內容
週二:教學——兩組工作坊
週三:創業——LikeCoin 各種會議、分享、測試、討論
週四:寫作——目標晚上完成,提前一晚發出週報
週五:寫作——很可能還在寫,沒法提前都至少堅持禮拜五以內發出
其餘時間,當然還有備課、答問、看書、受訪、演講、開會,和包括任何事情的,上網。
2021 年我離港兩次,花了大概兩個月在隔離。當中有一次,計劃趕不上變化,出行的時程跟秋季課程的八週撞個正著,結果,前面的五週我分別在五個國家上課,後段則有兩週在隔離酒店上課,中間甚至有一次,我的時程調無可調,只能在機場上課,到了課堂尾聲,還被空中服務員催促趕快到閘口。
如此這般裙拉褲甩的畫面,讓我自覺像個上半身西裝骨骨,下半身卻只穿孖煙通的新聞報導員,而觀眾只看到我見得人那一小部分——當然事實是,我連上半身也隨便得可以,況且家裡也沒有西裝。
在財務自由最後一課,安哥環節的「making of」,我分享了一幅鴨子上身在水面,下身在水裡的圖,作為自己的寫照。從水面看,我們總覺得鴨子游來游去,輕鬆自如;但我們意識不到的是,支撐著表面的淡淡定定,是背地裡永不息止,努力划水的一雙腿。
無論是透過文章、教學還是 LikeCoin,大家看到的我,都是那只在水中輕鬆暢泳的小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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