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現在已經沒有人看書了。」
類似的說話，我聽了至少 20 年。如果以紙本書的市場規模衡量的話，的確，無論是台灣還是香港，紙本書的銷量已經持續下跌多年。市場萎縮，多家出版社相繼結業；至於書店當然也不好過，就連曾經找到門路的誠品，最近也面臨困難。
但從另一個角度，沒人看書論又好像完全站不住腳。
香港的獨立書店生命力旺盛，序言、一拳、見山無間斷舉辦活動，新書店如留下、七份一、舍下越開越有 [1]；文化界依然視紙本書為獲得「作者」身分的入場券；體制依然視國際書號（ISBN）為解鎖「正規書」的依據，是能否收藏於圖書館的條件，是能否送入獄中的考量，也是一疊紙和一本書的分野。
就如很多事情，有價值不見得就有價格，儘管出版業面臨困境，書對於社會的意義，依然重大。至少，世界還沒找到這種文化載體的替代品。
NFT 書：文化載體^2
說起文化載體，除了書，也是 NFT 的功能之一。無可否認的是，到現在為止，「炒作載體」、「投機載體」是 NFT 更常見、用得更廣的功能。我不是 NFT 的代言人，無意為它辯護；不過反過來，我也不願意讓它去當替死鬼。
本質上，NFT 是不可竄改、公開查閱的憑證，用途千變萬化，用它來炒作、承載文化還是作其他實踐，完全視乎背後操作的人。我並不盲目認為科技可以解決所有問題，但一直深信假如能善用科技，配合充足的科普，就有機會解決個別問題。
這次，我把「書」和「NFT」這對文化載體合而為一，讓籌備中的新書跳過傳統方法，先以 NFT 的形式面世。我將聯同 FAB DAO 以及台港兩地的設計師和編輯等，共同找尋出版、發行、創收、典藏「NFT 書」的新方法。這個無大台出版專案還在計畫中，本文公開團隊的初步構想，拋磚引玉，跟社群討論，再作定案。
如果你跟我一樣，無論出版業多萎縮，世界多崩壞，依然相信書的價值，或更基礎地說，人文的價值，我誠意邀請你一同參與這個專案。要是專案成功，其他作者就能按著公開的流程和數據，使用同一個方法出書。即使專案失敗，我還是會把細節全部整理公開，讓後來者避開伏位，調整後應用在新書，繼續尋找無大台出版的可行方案。
無論結果如何，且讓我們往前走，尋找新的可能性。
目標銷售額：1 萬美元
首先，是訂定專案的具體目標。
我的自身經驗是這樣的。《區塊鏈社會學：金錢、媒體與民主的再想像》[2] 第一版印刷 2 千本，算是台港平均以至稍微偏高的水平；其他書籍一版可能印 1 千，再低一些的或許在 8 百。再低就很難了，主要考慮到印刷廠和紙張的固定成本，再推低印刷量也省不了成本，反而會使每本平均印刷費大大提高。價錢方面，《區》定價 20 美元，在香港算是正常水平，對於台灣市場則偏高。
《區》花了一年半左右才賣完第一版，現正發售的是第二版。我沒有書商的數據，不過以我對出版業的理解，賣光第一版，應該就能回本了。這其實是我的小心結，我寧願自己賺不到錢，都不希望書商因為出版我的作品而虧本。出版業已經夠艱難了，我可不希望成為別人的負累。
2 千多本紙本書，每本 20 美元，即總收入 4 萬美元左右。以上忽略了有部分銷售是大特賣，比如書展期間，不過由於這裡只考慮紙本，沒有算進由書商推出的電子版的小量收入，一加一減，粗略算起來就差不多了。另外，我也實驗性地發行過 10 個 NFT，還有個人發行的電子版，為求簡單，這些收入並沒有算進去。
書店一般 7 折取貨，換言之，4 萬美元裡面，當中約 3 成即 1 萬 2 千美元分給書店——假設沒有折扣的話。不難想像，以香港的租金和工資水平，經常需要打折的書店，光是收回固定成本就很難。
至於我本人分到的，不到 10%，就當作 4 千美元好了。2 年寫一本書，收入 4 千美元，是否能活命，大概不用我多說。但我不是吐槽，反而感激出版商天窗的信賴，以及書店的推廣。我很不願意說出口的是，這個銷售額與收入水平，竟然已經稱得上「暢銷書作者」了。這不是認證《區》有多成功，而是折射出版業有多困難。
基於以上數據，我們初步把這次無大台出版實驗的收入目標鎖定在 1 萬美元。我進一步假設，當中的 50% 即 5 千美元，用作分成給設計師、編輯，以及負責企劃、推廣等工作的 FAB DAO。換言之，如果能達到目標，即使書價便宜了一半，銷售量也只是目標原來的一半，作者的淨收入依然能有 5 千美元，高於傳統模式。除了還沒考慮書店，當中省下最多的當然是印刷、物流和存倉等成本。
目標銷售量：1 千本 NFT 書
10000 可以是 100 x 100、1000 x 10、10000 x 1 等多種組合，我們可以選擇以 1 萬美元目標價出售 1 本 NFT 書，1 千美元出售 10 本 NFT 書之類。經過多番考慮，我們決定把新書定價 10 美元，目標出售 1 千本。這是基於兩大考慮。
首先，我們希望「NFT 書」給人的感覺是「以 NFT 實現的書」，多於「以書為內容的 NFT」。
NFT 不過是載體，在這實驗中，它承載的是書；書也是載體，承載的是文化、歷史與知識。換言之，這個無大台出版專案的本質是內容，這些內容以書的形式呈現，而這本書以 NFT 實踐。因此，我們選擇典型的電子書定價水平，10 美元，讓受眾從書、從讀者的角度去理解這件事。畢竟在過去幾年主流的 NFT 市場，幾乎沒有人會以這個「賤價」出售 NFT。
其次，作為一個無大台出版實驗，參與者將是新典範的種子，因此我們希望參與者越多越好。
參考市場規模和出版業的數據，我們相信 1 千是個有參考價值的數字。1 千也可以理解為一個臨界點：能賣出 1 千本，就能夠支撐生態當中最起碼的參與者。
其實，從執行難度考慮，高定價、少參與者的做法成功率比較高，一來比較貼近 NFT 已經建立起來的「行規」；二來牽涉的參與者少，我就能集中精力去遊說別人支持。雖然老大不願意，但必要時對身邊 10 個比較有餘裕的朋友「敲腳骨」，讓他們花 1 千美元買我的新 NFT 書，相信我還是做得到的。但是，以 1000 x 10 的模式達標，相對於眾志成城的 10 x 1000，播下 1000 顆種子，雖然同樣是 1 萬美元，意義卻很不一樣。
待續
就這次無大台出版實驗，今期只討論了最基本的目標確立。接下來，我們將繼續討論諸如封面設計、支付渠道、技術實現等等眾多範疇，跟大家一起，尋找無大台出版的新典範。
延伸閱讀
- &Then…hk：某種老朋友｜18間本地獨立書店推介（2022/04更新）
- 《區塊鏈社會學：金錢、媒體與民主的再想像》
- 分散式出版 DePub 的發展路徑，NFT 從移民到原住民
- 想為發行 NFT 作好準備，該怎樣保障作品的產權？
- cover image credit：記者 陳珏明
- 結集 NFT 書：The whole is greater than the sum of its parts
- 鼓勵正版，允許翻版，消滅盜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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