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萬不要告訴家母，我遠道來到灣區不是「斟生意」，而只不過是為了露營。
這個露營活動叫 DWeb Camp。DWeb，Decentralized Web 也。新一代的互聯網有著各種稱呼，現在似乎是最流行叫 Web3，聽起來炫一點的會叫 metaverse，這個露營活動用上另一個很少人用的 DWeb，只因它不是來趕潮流的。事實上，DWeb 活動始於 2016 年，其時Web3 這個說法還沒流行，metaverse 只是小說《Snow Crash》[1] 的概念，Facebook 還沒發表現已「不提起就不存在」的首個區塊鏈大計 Libra，當時的 DWeb Summit 就已在關注相關議題。
細心想想，Decentralized Web 這個說法其實挺奇怪的，就好像「unfrozen water」般，多了個畫蛇添足的形容詞。沒辦法，本來就是 decentralized 的互聯網，經歷廿多年發展後，越來越像個寡頭壟斷，被群雄割據成一個個封閉花園，觀察到此趨勢的 DWeb 組織，遂以「re-decentralize the Internet」為宗旨。更妙的說法來自 Internet Archive 的創辦人 Brewster Kahle，他倡議「lock the web open」[2]，不單要重新開放互聯網，還要不再讓它走回封閉的老路。
開放互聯網的平行宇宙
雖然同樣走在科技前沿，DWeb Camp 的名氣卻比其他大型活動如 NFT.NYC 小得多，在紛紛擾擾的產業中帶點抽離，場地也棄大城市而選址郊外，在一個連最矮小的紅杉都達十層樓高的樹林之中舉行。未知加州海岸是否過於心曠神怡，似乎沒有出席者對猴子 NFT 有興趣，反而到處都是專注本質與價值的「真心膠」。治癒心靈的古樹林，關心價值而非價格的氛圍，讓我非常嚮往之餘，坦白說，也感覺極不實在。畢竟，我理解到要實踐理想，就需要大量金錢和豐富的資源，以及處理各種並不讓人享受的事情。
幾日的討論、閃電講、工作坊等，議題多由出席者自發，層面很廣，從私隱、審查、假訊息、公共財、社群治理、分散式身分、零知識證明、mesh network、DAO、合作社等都有，涵蓋的光譜非常闊。議題廣泛之餘，整個 5 日 4 夜的 Camp 還有很多不同形式的活動，從你想像到的 hackers lab、露天酒吧、營火燒棉花糖、歌舞、棟篤笑等天才表演等，到你很可能想像不到的冥想、瑜珈、功夫茶會、遠足觀星、詠唱吸引海獅，各適其適。
由於討論與活動在各個場地多軌並行，而且整個營地像維多利亞公園般分散，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，除非你懂得穿梭於多重宇宙，否則即使你多努力，也一定會錯過某些節目，只能「片面」地體驗整個活動。對此，DWeb Camp 主張「活在當下」，享受個人的選擇與際遇，不貪求更多，不跟他人比較，並把這份心態稱為「Joy Of Missing Out」[3]，JOMO。這份跟幣圈 FOMO（Fear Of Missing Out）相映成趣的智慧，除了成為患有社交障礙症的我躲在一角睡吊床曬太陽，都不去聊天社交的最佳藉口，也成為 DWeb Camp 給我的最大啟示之一。
Wayback Machine 加入蘋果日報、立場新聞合集搜尋
我雖然躲懶，畢竟還是有用心作分享，題目是「Decentralized Journalism: on Pseudonymity and Immutability」。我從身邊的案例談起，進而討論如何以分散式儲存與區塊鏈相關技術，一方面永久保存新聞報道，另方面提供半匿名的選項，保障記者的人身安全。具體細節，這裡暫不展開。
有別於一般演講的倉促，DWeb Camp 的參與者都遠離凡囂，即使選擇的節目不同，同處營地幾天還是有很多機會碰面，也因此分享過後能繼續跟來自五湖四海，但都關心相關題目的同路人深入交流。其中，Internet Archive 的一位資深員工了解到港人對蘋果日報被消失的關注，馬上跟進，讓團隊在 Wayback Machine 加上 hk.appledaily.com 合集，並在營後幾天 index 完畢，把所有香港蘋果日報的網頁備份定義成一個 collection，以便搜尋。
經常有朋友問到如何翻查《蘋果日報》、《立場新聞》等被消失的新聞，除了功德無量的《聞庫》[4]，Wayback Machine 是另一個方法，甚至更加原汁原味。方法也非常簡單，到 web.archive.org ，在 Collection Search 的部分下拉菜單，選擇所需的 collection 如 hk.appledaily.com（近 50 萬網頁）、thestandnews.com（近 25 萬網頁）等，輸入關鍵字，再按 Search 即可。
別以為以上的功能理所當然，事實上，Wayback Machine 現時只有 10 個合集可供用戶針對式搜索，當中香港的媒體除了以上兩個，還有 scmp.com，10 個合集整理佔了 3 個，可想而知香港多麼幸運。當然，這份備受關顧的福氣，也同時反映了香港的新聞業有多糟糕。
有幸跟 Internet Archive 的團隊詳談備份、審查與分散式儲存，並非偶然，因為他們正是 DWeb Camp 的主辦方。關於這個把整座教堂買下來當辦公室、上週為我提供一日兩餐、WiFi 與住宿、重要性與知名度不相稱、已經 26 年歷史的非牟利機構，還有更多值得分享，可惜未能全塞進一篇文章。留待他日再談好了。
延伸閱讀
- Wikipedia: Snow Crash
- Locking the Web Open: A Call for a Decentralized Web by Brewster Kahle
- DWeb Camp: Joy of Missing Out
- 《聞庫》：collection.news
- RTHK 影片備份：無需硬盤，但要共識
- dAppledaily 永久儲存蘋果日報，永遠幾遠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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